第33章 黑土

见了徐然逆转岁月的神通，几人还只是瞠目结舌，可一听闻璃月宫的名号，魁梧雄壮的汉子们却险些吓得魂飞魄散。

徐然心想道，在安宁县，兴许一个璃月宫名头就可以压过一切了。

“小的该死，小的该死！小的不知道是仙人下凡，多有得罪，小的该死！”

啪啪啪！

工头不停自掌嘴巴，厚实紧致的脸面肿了一大片。

“行了，给我起来，看着糟心。”徐然吩咐下去，跪地几人面面相觑，又俯首跪拜，无一人敢动。

“我说，起来！”一声怒喝，水利施工的几人吓得浑身哆嗦，颤巍巍站了起来，可依旧是埋头拘谨，一群人小心围聚在街旁。

谢宁安无奈叹口气，向前握住徐然双手。

“徐兄要在安宁县逗留几日？”

“今日我要去督查修渠事项，实在没空，要是徐兄明天还在的话，一定要让我尽地主之谊。我们安宁县聚香斋的烧鸡肥嫩多汁，虽比不得仙门珍馐，可口味也是地方一绝。”

仙门珍馐？

徐然想起那些掺杂虫卵白浆的饭菜，胃中翻江倒海，好在牛肉面吃的不多，不至于当场吐出来。

“娘亲只给了我三日下山时间···”

“娘亲？”

仙门中人行事，为何要娘亲决定，谢宁安有些疑惑。www.smxku.com 蜘蛛小说网

“没什么。”单单一个璃月宫就差点将一众人吓死，这要再多一个少主身份，这群人还不得直接赶赴阴山。

徐然敷衍了几句，又看了眼杵地的铁锹锄头。

“最近烦心事多，我下山也不过为了散散心，就陪你们去郊外田野开渠引流吧。”

“不碍事吧，谢大人？”

“哪里话！”谢宁安爽朗应道，“安宁县郊外的秋景也不错，全当踏秋赏景了。徐兄这边请！”

恢复相貌的谢宁安大步向前开路，身后一群草莽百感交集，心中更是五味杂陈。

两人带领队伍出了街巷市集，一直西行，来到灰蒙蒙的郊外。

徐然指向不远处，“这就是你们所谓的田地？”

来时，他刚刚走过这里，此处土地贫瘠，土壤呈现出一股黑黄色，周围荆棘遍布，野草丛生，打理出的几片空地零散栽种了些水稻之类的作物，不细细看去，同干枯的茅草并无两样。

除了勉强看出的几道田间阡陌，周遭就是最新挖掘出的沟渠，没了这些东西，常人根本就猜不到此处是种植田。

术法遮蔽的雨花谷就在不远处，徐然置身此处，恍如身处荒芜异域。

谢宁安吩咐下去，肩扛锄头铁锹的众人，沿着昨日开掘的沟渠继续深挖，他自己便来到一处寸草不生的空地处。

“我刚来这里的时候种植了一小批晚稻，后来全死了，这里是刚下的一些豆类的种子。”

徐然拔出另一片田的水稻，抖擞掉上面黏附的泥土。

晚稻颗粒无收，只余下充当烧柴的干瘪稻杆。

“这里哪有赏景的闲情逸致啊，放眼望去只剩满目疮痍了，谢大人。”徐然丢掉水稻，走了回去。

谢宁安挖开埋了粮种的泥土，“早晚有一天，我要让此处稻香四溢，遍地金黄，让此处家家户户穰穰满仓。”

“到时候让徐兄尝尝我们安宁县的大米。”

“你倒是真把这里当家了。”徐然坐于田间地头，搓碎几块土疙瘩。

作物种植，如果是干旱病害，亦或是种植方式不当，这些都可以解决，但问题如果出现在土地本身，凭借书生现在的学识和技艺，就很难处理了。

“为什么毫无变化呢？”

“算起来已经有一个多月了，即便不发芽，应该也腐烂了。”

谢宁安搓弄粮种，翻来覆去也瞧不明白，向一旁憨厚笑道：“说来惭愧了，我虽然读过一点书，可在种粮食的事情上还不如田间阿婆。等下我再去请教金水村的六婶。”

徐然接过粮种捏在指尖，“要不要我给你催生一下，看看它的长势？”

“能行吗？”

“取些水来。”徐然吩咐下去，几人抬了大桶水晃悠悠奔了过来。

“浇水，取一粒新下的粮种。”

工头双手抛出手掌大小的深坑，用水浇灌湿润，徐然便将种子放了进去。

双手聚拢土堆，尚未填埋，忽的泥土和水搅浑成了烂乎乎的黑肉。

徐然愣了一下，眼巴巴瞅着那团黑肉将种子舔舐一番，随后便吐了出来。

“徐兄？”

“徐兄，你怎么呆住了？”

回神，徐然捧握泥土，眼前只有浸湿的小小土坑，以及安静躺窝其中的粮种。

他没细想，驱动五瓣萱草，长筒状卷起的花瓣淡出一丝岁月，改变了种子本身和周围的时间流速。

一段时间过去了，种子依旧安安静静卧在泥土中，毫无发芽的迹象。

“那些幻觉···莫非···”

“你从外地带来的泥土还有没有，有的话给我拿来，另外我要一粒新的粮种。”徐然问道。

“有有有！”谢宁安急切应道，天门寨的那场骚乱中他丢掉了全部书籍，可一抔黄土却被他拼命寻了回来。

刚好他等会就要去六婶那里询问土壤的相关事宜，那一包袱黄土正巧带在身上。

“把包袱撑开，不要接触到地面，浇水，放种子。”

徐然照常吩咐了一遍，只是这一次，当他驱使岁月时，那种子罕见地冒出道道细须，种皮膨胀脱落，钻出一根肥嫩可爱的幼芽。

“发···发芽了···”谢宁安连同围观的汉子们，惊讶得连话都说不出。

种子发芽，这在安宁县无异于发生了神迹。

“看样子就是土壤的问题了，那就要修建梯田堤坝，从外地运土来混合土质，还要施肥···”谢宁安频频点头，心中规划好了后续打算。

徐然闭口不言，嘴角下撇，脸色出奇得难看。

“好像没那么简单，我貌似看见这里的土地将种子吞了，这片黑地好像也是活的···”

话一出，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，山间拂过一阵凉风，赤裸上身的汉子将系于腰间的粗麻衣裳穿好，依旧禁不住打了个寒颤。

照做平常人讲这话，他们一定当做是妖言惑众，可眼前这位是璃月宫的仙人，那他的话就假不了。

几个人后退几步，可无论怎么逃避，他们始终站在那片黑土之上，逃无可逃。

铺天盖地的恐惧让他们双腿禁不住打颤，仿佛能吃掉粮种的黑土地，下一秒也能将自己吞食殆尽。

谢宁安在经历了天门寨一事后，也不敢再回避鬼神一事，他面色铁青，不知想些什么。

过了一会儿，匆匆赶来的县衙差役打破了良久的沉默。

“大人！大人！”他满头雾水地打量众人，视线最终落在恢复年轻样貌的谢宁安身上，“谢大人，前段时间咱们在西北边儿挖的沟渠，不知道被谁给填起来了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