33.032

江晓闲着没事干, 护士站又有现成的锅，于是下午她去旁边的市场买了一些菜，回来煮火锅吃。

值班的几个人凑到一起，倒也热闹，像有了那么点过节的气氛。

“嫂子长得又好看, 手艺又好，还过来陪值班, 顾医生你上辈子是不是拯救地球啦？”今天值班的护士廖晴是科室出了名的女汉子，穿着帅气的哈伦裤坐在桌子上吃, “这样的媳妇儿给我来一打啊。”

顾廷禹牵了一下唇角，没搭话，眉眼倒是柔和了许多。

实习医生褚晏笑着睨她，“我们这样的单身狗才需要眷顾, 你瞎掺和啥, 别浪费资源了。还要一打, 你咋不上天呢？”

“我就是说说而已，性别女, 爱好男, 谢谢。”廖晴跳下来, 去锅里捞肉。

“你就算是爱好男，也没有男的爱好你吧？”褚晏呵呵笑两声。

廖晴使劲瞪他一眼, 对顾廷禹道：“顾医生, 你瞅瞅你带出来的学生, 好的不学, 倒学会欺负我们护士了！”

顾廷禹难得开口搭理他们这些玩笑话，“褚晏，不要这么对女孩子说话。”顿了顿，又补充道，“尤其是廖护士这样的，跆拳道黑带，你当心挨揍。”

“噗——”江晓没忍住笑了出声。

顾廷禹吃完了，放下碗，“我先回办公室了，你慢慢吃。”这话是对江晓说的，完事还顺手揉了一下她的脑袋。

江晓撇撇嘴，这男人简直摸头上瘾。

过了很久，大家也都吃好了，该散的散，她正打算去顾廷禹办公室，被廖晴叫住了，“嫂子等下。”

江晓回过头，“怎么了？”

“今天副院长值班，可能会下来检查，你还是换身衣服保险。家属陪值班虽然不会怎么样，但是副院长那个人吧，有点……”她啧了一声，“你懂的。”

江晓笑了笑，“那好吧，麻烦你给我找一件。”

“喏，这是以前一个实习护士的，就来干了三天，还没穿过，是新的。”廖晴把白色的护士服放她面前比了比，“她身形跟你差不多，应该没问题。”

“谢谢。”江晓接过来，直接套在外面。

廖晴帮她整理了一下，然后把头发盘起来，戴上帽子，笑嘻嘻道：“咱院最美护士姐姐，你等我拍一张留作纪念啊~”

江晓有点不好意思，可人家要求不算过分，只好同意了。

回到办公室的时候，顾廷禹正在低头写着什么。

他用余光瞟了一下，只看见进来的人一身白，以为是廖晴，于是眼都没抬，淡淡地问：“什么事？”

江晓没搭腔，关了门，静悄悄地走到他身后，蒙住他眼睛。

闻见自家老婆手上熟悉的香味，顾廷禹笑了笑，握住她的手，“别闹了，知道是你。”

江晓被他轻轻一扯，坐到他大腿上。

男人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，眼眸微眯：“怎么穿成这样？”

“廖护士说以防万一，副院长下来查岗。”江晓努努嘴，“不好看吗？”

“好看。”顾廷禹语气认真，“特别好看。”

好看得让人想犯罪。

江晓这才满意了，捏捏他的脸。

顾廷禹扬了扬下巴，“去把门锁上。”

“为什么？”

“听话。”

江晓没多想，乖乖去锁了门回来。

刚一坐下，就猝不及防地被他拉进怀里，炽热缠绵的吻落在她唇瓣上。起初还只是慢条斯理的轻啄吮吸，舌尖有一下没一下的逗弄，可是渐渐地，节奏就乱了。

他的手轻易解开了扣子，探入连衣裙的裙底。

江晓被他手指的入侵刺激得忍不住嘤咛一声，“……有监控。”

顾廷禹亲了一下她的脖子，“没事，关了。”

这丫头来得勤，就算是平常搂搂抱抱的，经常被监控录进去也不好，于是索性关了。

可办公室终究不是适合做坏事的地方。

顾廷禹把她抱进休息室里，放在床上，自己忍耐许久的身体也压了上去。

江晓还是担心会影响他工作，手掌抵在他胸膛上，“那也不行……”

“有褚晏看着，我值后半夜。”他的唇从脖颈移到耳垂，轻轻咬住，“不过今天要委屈你了，忍着点，别叫太大声。”

“那，那你轻一点。”不然真的很难噢。

顾廷禹笑了笑，“好，我尽量。”

一年一度的七夕，总要做点什么以示对这个节日的尊重，江晓如此想着，心底那点负罪感也就消失殆尽了。再加上这个男人一如既往娴熟的撩拨，让她渐渐迷失在汹涌而来的欢愉当中，甚至一度忘了这是哪里。

他低下头，吃掉她忍不住溢出的叫声。

……

结束之后，顾廷禹依旧从后面紧紧地抱着她，两人身上搭着一层纤薄的蚕丝被。

江晓抬头看向墙面上亮闪闪的小灯泡，唇角甜蜜蜜地弯起来，“这是你自己挂的吗？”

“我挂不好，让扣子来帮我弄的。”顾廷禹低头亲了一下她的鬓角。

说到温蔻，江晓倒是想起来了，“我中午来的时候去了一趟她办公室，然后撞见了不该撞见的东西，楚总会不会恨死我啊？他会不会偷偷整我？”

顾廷禹稍微一猜就知道是撞见了什么，轻笑，“放心，他不敢。”

“……本来也不能怪我。”江晓努努嘴，“谁叫他不关门。”

“对，怪他。”顾廷禹轻轻揉着她的脸颊，满眼宠溺。

江晓心里就像草原上一瞬间开满了花。

她早就发现顾廷禹这个人，虽然看着正义凛然，其实特别护短，护起来没原则的那种。

刚才说话那语气，就差把潜台词挂嘴上来了——我老婆做什么都是对的，不可能犯错。

啧，真香。

江晓转过身和他面对着面，亲亲他的下巴，“你是不是该睡觉啦？后半夜还得起来呢。”

顾廷禹笑了笑，摁下开关，屋里顿时一片黑暗，只剩下彼此相拥的温度，让人无比的安心。

“睡吧。”像哄小孩似的，他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背。

这晚江晓睡得非常安稳，连顾廷禹半夜是什么时候起的床都不知道。

第二天醒来洗了个澡，出去的时候，褚晏把早饭都给她买好了。

“谢谢啊。”江晓接过包子和豆浆，“你顾老师呢？”

“在查房呢。”年轻小医生腼腆地笑了笑，“我还有事情要忙，先走了，师娘慢慢吃。”

年纪轻轻的就被人叫师娘，江晓差点没反应过来，“……啊，好的，你去忙吧。”

望着褚晏的背影消失在门后，江晓幽幽地叹了一口气。好不容易把嫂子这个称呼听到耳朵免疫，又变成了师娘。这次妥妥升了一个辈分啊……简直心塞。

吃完早餐，江晓百无聊赖地去走廊里晃荡，正好看见顾廷禹和一个女医生从前面不远处的病房里出来。

顾廷禹仔细看着文件夹里的东西，旁边的女医生喋喋不休地问着什么，都快贴到他身上去了。

顾廷禹大长腿，步子迈得宽，那女医生就小碎步跟着，那么艰难还锲而不舍，脸上明晃晃的写着爱慕之情。

传说中的美女实习生？啧。

江晓整理了一下上衣领子，昂首挺胸地朝两人走过去，直接拦在面前。

顾廷禹停步抬头，一见是她，脸上冰雪稍霁，“早餐吃了没？”

江晓看了眼他旁边的美女医生，胸前确实挂着实习医生的牌子，长着一张妖精脸，上班还披散着一头波浪卷长发，化了妆，一看就不是正经来干活儿的。江晓看够了，才回过头朝顾廷禹点了点，脸上一丝笑容都没有，“嗯，吃了。”

“顾老师，这是？”那美女医生也同样打量着江晓。

“你师娘。”顾廷禹语气很淡，头稍稍朝她这边偏着，却并没看她，“你刚才问的问题，我上周五例会就讲过，同样的东西我不讲第二遍，你自己回去翻笔记。”

受了双重打击的小美女，脸色灰败地跑了。

江晓脸上这才露出一丝笑容，装模作样地问：“对女孩子这么凶呀？”

“好意思说我？”顾廷禹知道她心里那点小九九，也笑了笑，“你刚才那表情，都快把人家给吃了。”

江晓撇嘴，“谁叫她靠你这么近？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，这还是当着我面儿呢。”

顾廷禹就喜欢她毫不掩饰的吃醋，可爱得要命，当下也不管走廊上那么多人都在行注目礼，搂着她往办公室走。

江晓的虚荣心得到了充分的满足，笑嘻嘻地问他：“什么时候下班？”

“等我开个会。”顾廷禹把ipad从抽屉里找出来递给她，“大概半个小时，批准你看无脑综艺。”

“……”偏不看，就要上论坛看你八卦。

江晓先上了一下医院的内网论坛，没发现什么好玩的东西，因为昨天是七夕，灌水区出现了不少表白帖，都是不认识的名字，看来看去很无聊。

于是她转战学校论坛。

没想到暑假这两个月她压根儿就没在学校露过脸，居然还没凉透，昨天又被贴上热门了。有人在医院拍到她和顾廷禹的合照，还挺上镜的。

江晓翻了几页，都是司空见惯的回复，正打算退出去，突然发现好几条回复都是同一个人的。

801l：遇见你，是最美丽的意外。

802l：如果我当初勇敢一点，结果会不会不一样？

803l：我喜欢你，但是可能，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了。

804l：学姐，要幸福啊。

回复id：金戈铁马。

江晓愣愣地看着屏幕，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人的名字来。

钟弋。

她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去年冬天公交车上相识的时候，知道他是体育系大三的学生。

这个名字对她来说，可以算是很陌生了。

可是，真的是他吗？是不是好像也没那么重要。

来不及多想，顾廷禹已经开完会回来了。脱下白大褂，捋顺了挂在衣架上。

江晓关了电脑，跟他一起出去。

***

论坛被表白的事情，江晓没怎么放在心上，转头就忘了。

日子有条不紊地继续，八月底，她提前去图书馆借了几本专业课的书，顾廷禹上班的时候，就一个人在图书馆泡着。如果哪天他值班，她就再晚些回去。

这天江晓在图书馆待到八点多，刚出电梯就接到江浩的电话。

“姐，在哪儿呢？”

“我在学校，怎么了？”

“哦，我过来找你啊，就快下车了。”

“那我在图书馆门口等你。”

算算日子，江浩也快要正式入伍了。

身后的自动伸缩门一开一合，江晓叹了一口气，走下长长的阶梯，到湖边去等他。

面前是白色的镂空石栏杆，将学校西岸围成一条蜿蜒狭长的线，今天湖中央的喷泉没有开，只有斜对岸的小竹林里，树脚下一排绿色的射灯，神秘而幽静。

江晓之所以想留在这里，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太喜欢这个学校。用已经毕业的学长学姐们的话来说，这里的每一个角落，都自成一片景色，美得毫无瑕疵。它在临海市急速发展的繁华和浮躁之下，独守着属于它自己的稳重和宁静。

可是大学生毕竟是朝气蓬勃的，总有人会制造出一些不平静，比如说……

“江晓！我喜欢你！”

比如说，那些为爱表白的男生们。

咦，不对？她刚才听见的好像是自己的名字……

江晓心底“咯噔”一下，回过头，只见图书馆门口的大路中间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生，那一声喊中气十足，一时间很多人都过来围观。

还有人认出了站在湖边的她。

“学姐……”那人转过身看着她，回了几秒钟的神，脸上才迟钝地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。

和初见那次一样阳光的笑容，又好像，不太一样……

江晓动了动唇，“钟弋，你……”

“学姐还记得我，真好。”夜色下，男孩的脸颊微红。

他好像喝醉了。

“学姐，我喜欢你啊，自从第一次见到你，就喜欢你了。”他摇摇晃晃地扶住栏杆，“他们居然说你结婚了，啧，怎么可能啊……我见过那个男的，是很帅，可是我也很帅啊，他不过就是个医生，我比他有钱，一中所有的电子设备都是我家捐的，我爸还打算新盖一栋实验楼……学姐，你真的不考虑一下我吗？”

江晓把面前这个絮絮叨叨的男生和之前见到的钟弋对比了一下，心想真是醉得不轻。

她叹了叹，“我真的结婚了，你别闹好吗？大家都在看着，你赶紧回宿舍去。”

可惜，和醉汉是讲不通道理的。

“我不信！你骗我！”钟弋不由分说地抱住她。

江晓一向不喜欢不熟的人碰她，尤其这人刚对她表了白就这样，又慌又气：“你放开我！”

钟弋一个体育生，本来力气就比她大得多，又因为喝醉了脑子不清楚，还带着一股不依不饶的倔劲儿，任凭她怎么挣扎，依旧动不了分毫。

周围看热闹的不嫌事大，有很多人在拍视频。

江晓真的恼怒了，朝他们吼道：“看什么看？！打校园110啊！把他给我拖走！”

这才有人掏出手机拨号。

江浩刚刚赶到，就看见自家姐姐被一个陌生男人搂在怀里，一个箭步冲上去，使出吃奶的劲儿把他拽开，“你干什么？！”他回头看江晓，“姐你没事吧？”

“你谁啊？你不是那个医生。”钟弋靠在栏杆上，皱眉瞅了瞅江浩，又看向江晓，唇角嘲讽地勾起来，“呵，学姐身边小白脸可真多。”

“滚你丫的小白脸！老子是她弟弟！再他妈动手动脚老子废了你！”江浩上前就要拎他衣领，奈何个子比他矮了点，只好又怂回来了，挡在江晓前面，“我警告你，别想打我姐主意。”

“弟弟？弟弟乖，一边玩儿去！”钟弋笑了两声，又靠过来。

江浩伸直胳膊拦了他一下。

钟弋退回栏杆边上，一下子没站稳，就这么翻了过去。

“噗通”一声掉进了湖里。